球拍重重砸在挡板上，梁靖崑扯起毛巾狠狠抹了把脸。美国沃思堡的聚光灯晃得人眼晕，记分牌上2-3的猩红数字像道疤——世界第四栽在了排名85的法国小将手里，这跟当街被小混混撂倒有啥区别？
"邪了门了！"场边有老球迷直拍大腿。首局11-5砍瓜切菜，眼瞅着要上演种子选手常规操作，力廉·巴德这毛头小子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。第二局那记反手拧拉擦着台边飞过，梁靖崑愣是差半寸没够着，法国人捶胸怒吼的架势活像逮着猎物的年轻猎豹。看台上嗡嗡的议论声潮水般漫过来，混着几句"这届大满贯要爆冷"的预言。
第三局2-8落后那会儿，梁靖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。连续七个追分球打得观众席炸了锅，有个穿红旗袍的大姐激动得把加油棒都拍断了。可谁能想到这记绝地反击竟成了回光返照？决胜局1-4落后时，他盯着自己发颤的左手愣了神——往常十拿九稳的霸王拧，今儿个就跟借了别人的胳膊似的。"完犊子！"这念头刚冒头，对面已经以11-5锁定了胜局。
技术统计表上的数字透着诡异：正手进攻成功率跌破60%，反手相持得分比对手少12分。更扎心的是关键分处理，第五局那个机会球打飞时，教练席传来声压得极低的叹息。梁靖崑赛后蹲在更衣室拨弄鞋带，满脑子都是第四局8平时那个擦网球——要是当时别那么死磕反手线路...
法国小伙的赛后采访透着股新鲜劲儿："我从小看梁的比赛录像！"这话搁平时能当恭维听，现在听着跟往伤口上撒孜然似的。梁靖崑瞅着手机里蹦出的几十条未读消息，有两条特别扎眼：陈垣宇也栽了，下半区就剩王楚钦独苗。世乒赛夺冠后接的商业活动、带着家人去三亚度假的画面在脑子里闪回，训练日志上那些划水的日子突然有了具象化的代价。
球馆走廊的玻璃幕墙映出他耷拉的背影，活像只斗败的公鸡。路过混采区时，有记者扯着嗓子问"状态问题"，他差点脱口而出"练得少呗"。最终官方回答在舌尖转了三圈，变成句干巴巴的"对手发挥更好"。这话他自己都不信——巴德的反手确实凶得像野马，可但凡自己正手少两个离谱失误...
更衣室里弥漫着云南白药的气味，按摩师老李边缠绷带边嘟囔："那小子跟台永动机似的，资格赛打上来的人就是不一样。"梁靖崑盯着地板上某处污渍发呆，突然想起去年在郑州打资格赛的日子。那时候为个正赛名额能拼到抽筋，现在倒好，种子选手的包袱重得跟沙袋似的。
技术团队连夜剪的比赛视频看得人头皮发麻：第三局追分阶段全靠搏杀，第四局关键分处理得像新手，决胜局那几个接发球简直没眼看。主管教练敲着平板电脑直嘬牙花子："世乒赛那会儿反手变线多溜？今儿个全喂狗了？"视频定格在第五局2-5那个球，梁靖崑自己都乐了——这劈叉救球的狼狈样，够上年度搞笑集锦。
王楚钦的微信在凌晨两点弹出来："哥给你报仇。"配图是张啃汉堡的丑照。梁靖崑把手机扔床头，听见窗外有辆跑车呼啸而过。他突然怀念起省队集训时的大通铺，十几个毛头小子为个擦边球能吵半宿。那会儿哪有什么世界排名压力，输了球顶多罚跑二十圈，哪像现在，社交平台上的嘲讽都快把评论区淹了。
天蒙蒙亮时，他摸出球包里的护腕闻了闻。那股熟悉的胶皮味混着汗酸味，突然让人鼻子发酸。上次有这感觉还是十五岁输全青赛，只不过现在没人会摸着他脑袋说"小子还有下次"。落地窗外，沃思堡的摩天大楼渐渐显形，玻璃幕墙反射的晨光像无数个小型记分牌。梁靖崑把护腕缠回手腕，突然觉得这场溃败来得正是时候——再晚点，怕是要在巴黎奥运的战场上现原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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